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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社  /  2012-07-16

继承认识,独立诉求—访刘庆杨先生

继承认识,独立诉求 

刘庆杨先生访谈文字稿

 

日 期:2012年7月5日  

地 点:天津  刘庆杨先生工作室  

采编记者:兰 飞(内蒙古电视台)  

 

兰  飞(以下简称兰):刘老师,今天来到您的工作室,第一感觉是您收拾的很干净,平时都是这样的吗?这是否与您的性格有关? 

刘庆杨(以下简称刘):无所谓干净与否,关键是要整洁。我对绘画的态度也是如此。我自己本身不愿意把工作环境搞得很邋遢。当然,性格本身也决定着画面的品质与面貌,这应该是相通的。

 

兰:看到您这里还有好多的古董,画画的人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?

刘:收藏本身就是我的爱好。我这个人有种怀旧的情结,对于老旧的东西比较喜欢,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。李津先生说画画的人要学会接气。既然要接气,自然要与古物直接的接触,让古物上的灵气、气息来滋养你。最重要的是滋养你的“品”,“品”是一个很玄的东西,看不到摸不着,但它是存在的。就像家里水泥地上养的花,状态不好时,你把它放到院子里的泥地上,用不了几天它自己就生发起来了。这就是它接了地气,地气很强大。但谁也说不出地气是什么。这就如同绘画一样,作为一个画家,想要画面的品格高,气息强,就需要多接气,接古气。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。

 

兰:看到您这里的花花草草也不少,每天都需要占用您不少时间养护吧? 

刘:对!我觉得花鸟画家想要写生,自养些花卉是再好不过的了。无关养护水平的高低。关键在于能够与花草产生感情。有时候我会呆在露台,一坐就是几个小时,就是看竹子。杨超远常笑称我又在学阳明先生“格”竹子了。其实我只是有些入神,我会对它产生感情,它的一枝一叶,阴晴寒暑的变化都影响着我的情感变化,然后我把这种感情直接拿到画上来,画面便会有生气。有时候会观察阳台上的紫藤、竹子、雀梅、荷花,好久才动笔。还有时候就是光看,看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,也不会马上就画。需要等那一股劲儿来了,才能画得好。

 

兰:您刚才说在有时候不动笔。这对一个画家来说是否比较特殊,怎么会不动笔?印象中的画家都应该是每日临池不辍的。 

刘:我画画的时候,一定要兴趣大于其他。有的时候,觉得没有兴趣或没有感觉我就索性不画,至少这个时间内画画很少,几乎不动笔,就因为兴趣不在。我对兴趣的要求很高。这么说吧,就像现在你在采访,如果我画画的兴趣来了,就会把你晾在一边,送客、关门、画画。反言之,今天我谈话的兴致很高,你来了我们就很合拍。同样你今天的兴趣也在我,我们就会很有默契的把谈话这个事情做好。喜欢做一件事的时候,肯定能投入比较好的精力。包括情绪,这个时候成功率就很高。我有很多满意的作品都是在兴趣点很最高的情况下完成的。


 

兰:那这样说来,您那段时间不画画的原因可以归结为您比较“懒”吗?我说的“懒” 有两个层次,一来您很有天赋,疏于勤奋的练习;二来是您强调感觉。是我说的那样吗? 

刘:对,可以说我很“懒”,不过我始终认为,画画不是每天勤奋的在画就能画好的,换言之,艺术不是能够完全量化的东西。当你不想画画的时候,硬着头皮去画是没有意义的。我的“懒” 也可以理解为,我在作画时相当投入,之所以不天天时时的去画,是不想把自己搞的太过于累。这种累可以理解为是视觉上包括审美上的疲劳。这是很可怕的,当一个画家的审美出了问题的时候,做的几乎是南辕北辙的事情。这个时候他的能力越大,对自己价值体系的破坏性就越强。


 

兰:我是否可以理解您的意思是说:画画的人不应只是埋头画画,还应该多抬头看看自己的艺术道路。 

刘:你说得很好。现在好多画家,人还活着,画却已经死了.


 

兰:我注意到您最近在画一批院体细笔画,是因为感觉在这里吗? 

刘:你刚刚看过的这几张院体细笔画是最近在画的,院体细笔是我对这一类型工笔的特定称谓,我觉得这四个字能够比较清楚的交代画面本身所强调的东西。最初画的时候只是想尝试一下,因为霍先生说过应该趁着年轻画些更加扎实的画,我便去画了。结果画了几张就没有收住手,更多的原因正如你所讲的,这个阶段内,我的兴趣点正在这里。


 

兰:您对您所画的院体细笔有什么新的认识吗? 

刘:院体细笔应该表达出画面上的另一种诉求,我想画它的原因还在于我想把一种劲儿画出来,让人们改变对于院体细笔的认识。因为它不只是工细,它还有更多写的东西在里面。这种严谨并不是拘谨,正如写意画的随意并非随便一样,它应该有自己更强大的气息才对。还有一层意思,学画的人都知学画从宋人入手功底才能踏实。但现在的花鸟画家人人皆知,却人人不做,元代赵子昂便提出“古意”之说,力主取法唐宋。细审宋画,当时的院体细笔画严谨工整。丝毫马虎不得。每一图少则数月,多则一年半载。现在的人大都不愿意学,也不愿意沉下心来画。而我愿意俯下身子来接古意的气,这也是我目前所在做的。


 

兰:我看到在您的绘画中,似乎花鸟、人物、山水都有涉及。表现形式上有工笔,有写意,有工兼写,有没骨,还有不少临摹作品。这会不会太杂?这样广泛的尝试对您有没有好或者不好的影响? 

刘:看来你来之前也是做过功课的。确实如你所说,我一路走来涉猎的题材比较广泛。这其中的原因在于我对画画的态度,我始终认为画画是一件“乐事”。印象中小的时候,坐在老家大树底下,一群小朋友围着我,这个让我画小狗,那个让我画猪八戒,还有让的我画西瓜。这是人们对画家最原始的要求。你不能说会画这个,不会画那个。你只能说擅长画这个,不擅长画那个,不能生硬的说不会画。哪有画家不会画的东西呢?当然,我从不反对在某一点上做好做精.我对于自己是还有整体规划的。当前这一个年龄阶段,我不希望被过早的被定性,我还要有更多的尝试。就像一个品茶大师,你不能说他一辈子就喝铁观音。他是需要去尝尝大红袍,去尝尝普洱,必要时“高碎”也是要喝的,这样他见识才会全面。他才更有气力将精力集中在某个方面进行客观的品评。我始终认为我所尝试的各种内容,包括形式,都是在给自身的艺术加重砝码,当我拥有足够多重量的砝码时,我再选择一个针尖大小的点深入进去。这样的重量,足以支撑我深深地扎下去。我不希望针进到一半了,却发现分量不够,再回过头去找砝码,时间不会等你的,历史也不会给你机会。


 

兰:很多人把您的绘画归为学院派或文人画,您自己是怎么看的? 

刘:学院派,我不知道这类分法的出发点是什么。现在社会上比较推崇所谓学院派画家。大家可能觉得现在社会上的绘画有些颓废了,或者说有些俗气了,江湖气息太重了。于是在技术上推崇学院画家的严谨,以及学院画家对待绘画创作认真的态度。这个出发点还是对的。从认识上善待并尊重学院画家相对认真的绘画创作是对的,但直接以学院派非学院派来定性画家的好与坏,这就有些背离本初的意思了。社会上有一些画家的画也很好,一样有他们的价值。这是应该值得肯定的。至于你说的文人画,这个说法我认为还是不好界定的,我不敢自称文人画家,我读的书还太少,并且没有很高的理论成果。我所认可的文人画家应当是真文人。学养一定要深厚,由理性认识上升到感性的笔墨发挥,这才是好的。现在社会上倒是有许多画家借自封的“文人画家”头衔来掩盖自己技法上的不足,这是不可取的,也是有损文人画的崇高地位的。


 

兰:那该怎样理解您所说的文人画呢? 

刘:中国文人画发展到现在,写意的成分越来越大。这是一种发展,拓展了绘画的自由成分。但其负面影响便是异化了绘画的本质。使得原本有一定难度要求的,技术含量很高的艺术创作被大众所误解,认为国画就是那样几笔,是可以“速成”的。这其中花鸟画更是首当其冲被误解,就像有人说霍老师的竹子,认为就是几笔的功夫,殊不知就是这几笔,却需要一个好画家潜心修炼数十年乃至是几代人之功,才能有这几笔出来。同样的这几笔,霍先生的就厚重、灵动,你画出来就粗陋、轻浮。这是一个质的问题。霍先生学养是很深厚的,他绘画中的每一笔都是在画他的哲学体验,已经不单纯是画本身了。在我看来,霍春阳先生的画才能称得上是文人画。是一种学养、见识甚至是阅历共同作用才能形成的带有个人风格的形式语言。


 

兰:齐白石讲:学我者生,似我者死。您是怎样理解艺术上的师承关系的? 

刘:前不久我为霍先生整理谈艺录时,其中有这样一条。霍先生说:有些个学生学我,像我。为学习一些方法是可以的。但食而不化,就不是件好事情了。就像脖子上套个饼还饿死的懒汉一样.他需要我喂。在艺术道路上,你要学会自己吃,自己找食,找营养。虚实相生,灵活运用,才是大道。霍先生讲的就很明白,大凡有成绩的画家,都是在师承上有自己新的东西。比如霍先生的画就不像孙其峰先生的东西。我的画也不全似霍先生。这说明你需要在继承上有自己的认识,有自己的独立审美与诉求,这样你才能不为师承所累,才能放开手脚去尝试。


 

兰:可不可以谈一下花鸟画的前景。 

刘:花鸟画在将来一个时期内,必然会出现更多强调技法以及高端趣味的走向。过去一段时间,由于人们的误解,认为绘画是可以速成的,这其中花鸟画很不幸的被首先误读,遍地开花的老年大学花鸟班就说明了这个现象。其实,并非我对于画种有偏见,我认为从一定意义上说花鸟才是最难的。因为花鸟题材本身是大众司空见惯的东西。在这样的题材上寻找突破,要想画的有新意,寻找那个点本身就是很难的。而且越是简单的笔墨,对笔墨本身的质量要求就越高。所以花鸟画一定要在现有基础上有所改观,要变化,要发展,但又不能跳出传统.传统绝不是枷锁,并不能简单理解为带着枷锁跳舞。传统只是你的本体,至于外在的“戏服”,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。


 

兰:那您如何看待自己的画? 

刘:我现在太年轻,远不能说自己的画成熟与否,至多是一种熟练,我力求表现出从技法到认识多层面都能达到的高水准。我很认可霍先生所论绘画的中正气,中正是一种标准,更是一种态度。我力求认真的对待自己的每一幅作品,力争让他们达到完美,至少是当时认识的至高体现。我的画应该能表现出一种安静,一种清气,有这两点我觉得就够了。


 

兰:我看到您画室里挂着张瑞兽图,这与您之前的画作似乎格格不入,很现代又很传统。这是您最近在尝试的表现语言吗? 

刘:是的。最近我尝试了一批北朝绘画的形式语言,只是在尝试。近一年来,我对北朝时期的绘画有了许多新的认识和看法,对于它的表现力张力尤为推崇。我刚刚所谈到兴趣,或许此刻我的兴趣在这里。我就越发的想表现出来。


 

兰:那祝愿你有新的突破,并取得更大的成绩。 

刘:谢谢。